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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干校”毛场连
1966年5月7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在给时任军委副主席林彪写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部队不但要搞军事,还要多业并举,并提出各行各业都要办成亦工亦农、亦文亦武的革命化大学校的思想,又说“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既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这就是放光芒的“五七”指示。1968年5月7日,为纪念“五七”指示发表两周年,黑龙江省革委会在庆安县柳河办了一所命名为“五七干校”的机关农场,500名来自黑龙江省的干部在这里劳动锻炼。毛泽东肯定了这一做法,认为“广大干部下放劳动,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除老弱病残外都应该这样做。在职干部也应分批下放劳动”。由此,“五七干校”就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在全国各地涌现出来。当时湖北沙洋县“五七干校”是全国在规模和影响上较大的一所。
那是在1969年春节刚过,中央、湖北省直各单位陆续来到沙洋创办“五七干校”。选中在沙洋创办“五七干校”,据说有这样一个原因在里面;中央原准备将中直机关干校建在东北的,因1969年3月珍宝岛事件爆发,中苏关系紧张,出于备战的安全考虑就转移到沙洋了。
1969年初,沔阳县根据“五七”指示精神,在赵西垸林场创办了“五七干校”。那时,沔阳县车队还有一趟经剅河开往干校的班车。干校按军事编制,各干校的学员、家属、子女不管年龄差异、性别不同,都按解放军一样要求,按连、排、班建制统一编队。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五七干校”如以区为单位的编制是营,公社为连等。下放到沔阳“五七干校”的干部及家属,其中不乏政坛要人、文学巨匠、社会名流等,一律在农村接受劳动锻炼。其干校的组建一般首先来先遣小组,经过到各区、各公社洽谈筹备好后,学员们才身背行李,拖家带口,分期分批来到沔阳农村的生产队。户口、工资、粮油及其他物资供应关系也一律转到当地的“五七干校”。
1972年后,沔阳的“五七干校”开始陆续解散,1976年中央宣布结束“文革”,有些省地市区已经开始撤销五七干校,湖北省的动作较迟缓,怕成为挨打的“出头鸟“,提前回城的当时都是省主要干部的提名。直到1979年2月17日,国务院发出了《关于停办“五七”干校有关问题的通知》后,沔阳“五七干校”才全部撤销,他们才被安置。“五七干校”这些“学员”,有的经历了短则3年、长达7年多劳动锻炼和农村生活才陆续回到武汉等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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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属剅河区的毛场公社的双剅、彭桥是靠通顺河边两个大队,“五七干校”安排在这里的是湖北省“反动学术权威”这样一些干部和他们的家属,一个生产小队大致是二户,毛场公社的“五七干校”属毛场连。记得作家阳云老先生在当时的《湖北日报》上有一篇评论文章,就是用谐音“毛昶联”发表的。
笔者的老家是双剅村人。当时被安置在老家双剅一队的有作家碧野;三队的有“工艺美术大师”黄鼎钧;四队的有作家阳云老先生,作家洪洋;五队的有作家吉学霈,版画家武石,还有音乐教育家、作曲家梁思孔;六队的有李力,宋运昭…….
当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远去时,人们常常会生出缅怀和眷念之情。在人们心目中今天的这些名流政要,他们在被迫害的当年,也是一些十足平凡之人,他们的经历也十足的平凡。人们对这些平凡人来说,在以前只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年代久远,记忆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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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野买皮蛋
碧野——著名作家,原名黄潮洋,1916年2月15日生于广东省大埔县赤山村。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肥沃的土地》《没有花的春天》《湛蓝的海》《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钢铁动脉》《阳光灿烂照天山》《丹凤朝阳》等,中篇小说《奴隶的花果》《乌兰不浪的夜祭》《红豆之思》等,散文集《在哈萨克牧场》《遥远的问候》《天山南北好风光》《情满深山》《碧野文集》等。
1970年,碧野和妻子杨静被下放到沔阳毛场双剅一队游家湾,当时他已年过半百,体格较胖,湾里的人习惯称他“黄碧野”,年长的人称他“黄胖子”。碧野先生曾回忆这样说;在那苦难的日子里,农民们十分同情我和妻。劳动时,他们让我“悠”着干,叮嘱不要累病了;卖猪时,他们分给我的妻三两斤肉票,让她补养身体。他们总是这样亲热地叫我做“黄家老头”,叫我的妻叫“杨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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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碧野,一生几乎是不间断地深入生活。50年代,他的足迹到过东北的松花江畔、广东珠江三角洲的水网地带、河南伏牛山下的李村、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冰天雪地的天山和昆仑山……人老了经常腿痛。下放在双剅村,他和妻子住的是又矮又潮的矮瓦房,房间很小,又是泥土,先生把二张可活动的铁床并起搁高,扯起二床破蚊帐。为了减少房间潮湿,先生在床底撒满生石灰。
有时,“五七干校”传讯,一去多少天难以意料。先生离家前夕,总要穿着深筒套鞋到浑浊的通顺河去挑水,坡滑岸陡,跌跌撞撞地把水用一担铁桶挑来,装满水缸;而杨婆替他检点行囊,装上两件换洗的衣服,塞进几块烙饼就出门了。
在先生离“家”的那些日子里,杨婆妻独守在那间矮瓦房不在湾里。与这间矮瓦房相邻的住有一户人家。门前是一水沟,夜晚,沟两旁看到的是黑乎乎的树。四处无人,长夜漫漫,杨婆睁着不眠的眼睛望着屋顶破瓦破洞漏下的星光,在忧愁地挂念着先生在外的安全。
杨婆养了一只猫和一只母鸡,是一只花麻猫,胖墩墩的。每当先生平安地回来。杨婆看到先生一身尘土两脚泥,又心酸又庆幸,把收藏着的几个鸡蛋拿出来,煎煎炒炒给先生吃。就那么一只鸡,能下多少蛋啊!
老俩口连吃饭的桌子也是乡亲们送的,还有看书的煤油灯……
跟随先生颠沛流离的三口木箱装满书籍,是先生一生的心血和至爱。三口木箱从北京到新疆,又回北京;赴丹江口,又到沔阳......潮湿的房间免不了要经常把书搬出来晒,先生向乡亲们借来晒花帘子,一本本的摊开,顶着烈日,坐在搁的晒架旁,手里拿着一本书翻阅着,是那么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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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野先生一生中写过很多的书,其才华、其勤奋、其毅力非常人能比。和先生有着50年故交的作家洪洋曾这样赞扬起他:作家中少见的高产。
在先生的住处的后面,是一块水浇地,生产队多在这块地里育秧苗。每季谷种播下后,都是先生在赶鸡赶麻雀,手里拿着一碾米的刮子吆喝着,每天是天刚亮,一直忙到天黑,中午太阳炎热时,麻雀倦缩在树林里先生才抽空吃午饭。有时人在这头,麻雀在那头偷吃谷种。后来,先生自己搓了些草绳,在草绳上编些烂尼龙纸什么的,两头系在木桩上,有麻雀飞来时,一拉草绳,麻雀就吓得飞跑了。
先生和壮劳力一样干活,把打下的稻谷搬出来晒,搬进仓,腿脚比年轻人利索;“双抢”时节,扯完秧,先生总要一只手提着一绺,走在泥泞窄滑的田埂上,把扯的秧带到大田去插;同妇女拾棉花,腰间驮着一个衣兜,一勾腰就是一整天,和妇女们有说有笑;递垛都是把草头送到堆的人都手里;水利工地上,先生帮厨是一把好手,续柴火淘洗,沥饭切萝卜。饭送到工地后,趁乡亲们在吃饭时,他又说起了快板……
乡亲游传道孩子多,家大口阔,先生把攒下的粮票,布票送给他们。
有一次碧野先生到毛场去赶场,见有个老婆婆提着一篮子皮蛋半天卖不出去一个,看着心酸,就把皮蛋全包了,给她一张藏身已久的10元钱。一直到现在,毛场还流传着这么一句歇后语:“碧野买皮蛋——不找钱”!
先生视仙桃为第二故乡,曾寄情静静的排湖,称它为“江汉平原的明珠”。
…….
1972年由省革委会主任张体学亲自点名,碧野调回武汉,临走时全村都出来相送。10年后,碧野回“第二故乡”,农民们听说他回来了,赶来聚会。孩子们争着叫“黄爹”。他与乡亲们拉家常叙旧,一起下地除草,在场院里喂牛…….
记得有一次,我到武汉,在铜人像开往水果湖的1路公交上遇见碧野先生,先生一定要我到他家里吃饭后再回毛场,先生问起村里的人叫我带问好他们。
碧野先生虽然永久地离开了双剅人民,但先生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仙桃人们的心中!先生的足迹还在《迷人的排湖》,在先生走过的乡间泥泞的小路。
“肥沃土地,耕耘七十岁月,收获丰硕人生花与果,斯人远去!天山景物,哺育万千学子,铸造璀璨艺术美和真,精神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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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石赔鸡蛋
武石 (1915—1998),原名冯子树,出生于湖南省湘潭县赤泥冲,这里与国画大师齐白石的家乡毗邻。武石是活跃于上世纪二十年代至九十年代的国画家、木刻家、书法家和美术教育家,他曾任湖北省文联美术部部长,湖北省艺术馆副馆长,湖北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北分会副主席等职务。
上世纪30年代,他改随母姓,姓武,取名石,取心仪齐白石之意。武石教授的国画功底扎实,木刻版画亦凸显刚毅风骨。在人们眼中,武石不只是画家,更是革命者。抗战期间,他创作了如《抗战救国》、《生产支前》等大型抗日壁画和揭露敌人暴行的漫画。新中国成立后,武石调往湖北,从此扎根荆楚大地,在汉生活期间,他创作了大量反映新中国革命与建设的作品,代表作有《最后一根钢梁》等。综合武石教授美术作品具有三个特点:第一,具有强烈的时代精神;第二,涉猎内容广泛;第三,粗犷大气,气势磅礴。武石教授退休后,创造了富有宏壮气势的壮丽画卷,大多以回顾革命历程为主旋律,以国画为主要表现形式。“铁笔作剑救亡解放生死何惧酬国壮志,丹青化犁建设改革宠辱不惊报党赤心”,高度地概括了先生86年的人生历程。
斯人虽逝,经典永存。在他去世后,亲属遵从他的遗志,将他的作品悉数捐给了国家。凝聚六十余年创作精华的《纪念武石诞辰100周年战地黄花武石书画作品展》也在湖北美术馆,向喜爱他的荆楚儿女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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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武石教授随“五七干校“下放在双剅五队一个叫何江湾的村子,全家老小住在散架厅牛棚改造的砖瓦房里,当时,武石教授的几个孩子都还小,念中学、小学,家境非常贫困。
湖南盛产黄花菜,江汉平原种植的黄花菜,都是一草包、一草包的从湖南买回黄花菜的根栽培的。武石教授的老家在湖南,对黄花菜的栽培和采摘都在行。当时供销社收购站分下来到每个生产队的黄花根,都是有计划的,每年春季分下来的,也有先一年撇根分栽的,都是武石教授带领妇女们去栽培,去管理。
等到黄花菜可以采摘了,武石教授又带领生产队的妇女、老年人、还有学生去采摘。黄花菜最佳的采摘时间是六月十五到八月十五这期间,是一年当中天气最热的日子,而且要在中午前后进行。黄花菜一般一天只有三到四个小时可以采摘,采摘过早,黄花菜短小并不饱满,而且会直接影响黄花菜的质量。采摘迟了,黄花菜会开花,这样的黄花菜是没有价值的。所以,采摘黄花菜,不论阴、晴、风、雨都要按时去采摘。
武石教授每天都是顶着炎炎的烈日,钻进黄花菜地里,告诉乡亲们采摘黄花菜。衣服经常是汗水湿透,拧得下水来。加工黄花菜采用的是传统的方法,把摘回后还要用高温蒸四到五分钟将花炙死,然后晾干保鲜。武石教授早晨晒黄花菜,中午采摘黄花菜,晌午蒸黄花菜,傍晚收黄花菜……一天到黑是忙个不停。
冯石于,武石教授的大儿子,“石于”二字是联其父母名各一个字而起名。是我的二年初中的同班同学,“五好学生”,写一手好字,我俩很要好。
我父亲也参加过革命扛过枪、打过仗,也与武石教授关系密切。
两家人虽不是同一生产小队,也就湾前湾后了。
有一次,母亲叫我在上学的时候,提鸡蛋到供销社食品门市部去卖,换回油盐钱。我走在上学的路上,刚过毛场桥,石于同学从后面追上了我,高兴地朝我提着的鸡蛋布袋就是一捶。他也没有问起我袋子里装着什么。二十几个鸡蛋全打破了,我也没有与老同学去理论什么,石于同学帮我在通顺河里洗净布袋后,我俩来到学校。
晚上,武石教授来到我家,按五分一个赔了鸡蛋钱……过端午节,我母亲又是鸡蛋,又是粽子的送到了武石教授家。
九十年代上叶,我到过湖北美院武石教授家里,为儿子报考美术学院选志愿征求老人家的意见。当我按开单元的门铃时,武石教授还以为我是喜欢他画的人,送笔送纸换他画的。我说是双剅来的,老人立马按开自动按钮。当我走上住在高层的武石教授家门前,老人已停下手中的画笔,在楼梯口望着我的到来。
走进并不宽敞的住居,是那么的简朴,房屋面西,室内一阵热。进门的地方,摆放着绘画的桌子。对着大门的隔墙上,挂着一副武石教授为他在深圳工作的小儿子画的油画。老人见我很是兴奋,倒茶递烟的,问起了何江湾的好多乡亲,我都一一地作了解答。
武石教授根据我儿子的联考和文化考试的综合,根据我家里的经济情况,为儿子选择报考了某高校装饰装潢专业的志愿。
为了不影响老人,我起身要走了,武石教授一定要我留下,并挂通了在汉口那边工作的大儿子冯石于的电话,叫他下班后回美院这边来陪我。
我婉言谢绝了老人的好意,依依不舍地走下楼梯,老人把我送出了美院的门卫室才慢慢地离开。
……
《战地黄花》分外香。双剅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位可亲可爱的画家——武石教授。您亲手栽培的黄花菜将永远的争奇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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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鼎钧办“展览”
黄鼎钧,曾用名丁钧,原籍江西临川,生于江西景德镇。1939年毕业于江西浮梁县立陶瓷职业学校饰瓷科,后从田鹤仙学中国画。1944年考入武昌艺术专科学校艺术教育科,1947年毕业后在汉口任中学美术教员。1949年考入中原大学文艺学院美术系,1950年毕业,先后于湖北省文联文工团、省文教厅文化处工作。1956年任湖北省群众艺术馆美术辅导组组长。1961年调任美协武汉分会办公室负责人。1973年到武汉市工艺美术公司研究室任国画组组长,工艺美术师。曾当选美协湖北分会理事,湖北工艺美术学会名誉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理事,武汉工艺美术学会顾问,武汉文史馆名誉馆员。武汉市政府曾授予“工艺美术大师”称号。兼长山水画,作品有《溪山烟雨》《源远流长》等。编绘有《古代人物衣冠》资料集。
老黄下放的是双剅三队,干活有时候也在六队里。矮胖矮胖的一个人,平常生活也是一个人。下放时人们只知道他曾用名黄丁钧,后来,老百姓“钧”“钩”不分,叫老黄“黄丁钩”。当时,乡亲们都是这样去称老黄,他是不会在意的。
相比之下,老黄住房要比其他人的好一些,是一新盖的知青房,红砖红瓦,有窗户且高朗,离大队部近。
细想起来,当年的老黄算得上是大队的一宣传干事了,全大队队屋墙上的标语都是老黄爬在木梯上,头顶一毛巾站在烈日下,用红油漆写的,其内容大都是毛主席语录,什么“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等等,用正宗的仿宋体书写,苍劲有力。
李全洲,湖北应城人,是经中央军委授名的英雄,武汉部队某部特务连工兵排长李全洲,先后12次以英勇献身精神完成艰险任务,抢救阶级兄弟,最后在执行销毁爆炸物的任务中壮烈牺牲。为保全地方战友的生命,以自己血肉之躯扑向炸药包,实现了自己当兵为人民,永做毛主席的好战士的遗愿。1969年中央军委授予李全洲“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好党员”称号
在向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好党员李全洲学习的活动中,为了让先进事迹做到家喻户晓,人人明白,老黄自掏腰包买来草黄版纸和广告颜料,从家里找来画笔,根据报纸上刊登的事迹报告的内容,绘画李全洲英雄系列展览。
大队安排老黄的展览地点是在窑场的烧火房里,因窑场的员工大多在家里吃饭,才有这一空地方。没有画桌,老黄就在制砖的凳子上绘画,为了抓时间,把展览开办起来,双剅大队好得到上级部门的表扬,老黄也能得到贫下中农对自己接受改造表现的肯定,老黄是日夜地画,写前言,编后语。三天的时间,一组29幅的宣传画完成了。依次用绳子把画挂起来后,接受分批来这里参观的各小队干部社员,学习英雄的先进事迹,观看展览,老黄担任讲解员。
“展览馆”就在我的家门口,我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到后来,老黄写的《前言》《后语》都能背下,就是看不懂老黄绘画的技巧,一张张粗糙得露出草梗的黄版纸,在他的画笔下将人物勾画得活神活现。这就是艺术家的鬼斧神工了,令凡人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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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笠翁——吉学霈
吉学霈,原名吉清江,笔名吉预兆、耿直。河南偃师人。中共党员。1948年肄业于洛阳师范,1956年毕业于中央文学讲习所。1949年后历任教师,河南省文联编辑,中南作协专业创作员,湖北省文联副主席、党组副书记、秘书长,省作协副主席、顾问,专业作家。1949年开始发表作品。195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文学创作一级。著有诗集《接粮袋》,小说集《两个孩子的故事》、《有了土地的人们》、《高秀山回家》、《一面小白旗的风波》、《三月里的风云》、《农村纪事》、《两个队长》、《春草集》、《苏春迟请客》、《吉学霈近作选》,散文集《早晨》、《浪花集》、《延河长流》、《黄河情》,儿童文学集《南南》、《飞出笼的小鸽子》,人物传记《李大贵的故事》等。儿童文学《乔石头的故事》获湖北省第一届少年儿童文艺创作优秀作品奖,《关于书的故事》获1982年《儿童时代》优秀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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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来说,通过书信进行文化交流,应该是最高的境界。由于'史无前例’的误会,我在小学时期就和湖北有名的三名作家碧野、吉学霈、阳云(笔名为羊翚)有过接触,聆听过他们的指点。在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也就自然成为'文学青年’一族,还做了好几年的作家梦”…….这是我双剅村一老乡,某大学教师“潜星”在他的散文集《书信》中的一段话,字里行间充满着对这些曾在双剅这块土地上流血流汗的老一辈的感激之情。
作家吉学霈也是下放在双剅五队的何江湾,同一个生产队的还有武石,梁思孔两家,都携妻带子的。于是队里的住房不够住了,作家吉学霈他是一人,这样,生产队就把他安排在农户的家里住下。
恰巧,村子里一叫社平的,哥哥望平,在作家吉学霈到来之前报名参军去了,正好有一空房间,他才有置身之地。
说起作家吉学霈,他干农活样样都精,栽秧割麦打连枷,耕整挑谷打药水都难不倒他。江汉平原雨季长,作家吉学霈总是穿着带来的一件中长军雨衣,肩扛一把铁锹,出现在田间地头。后来,雨衣破了,遮不住雨了,就借来社平父亲的蓑衣,穿在身上,戴着竹叶子斗笠下地干活。
春寒料峭栽早谷,把趸秧苗移栽到大田里。先用平铲把秧苗从地面铲起来,浸润在滋养层里的送嫁肥完整地托着它们,像揭地皮一样,然后一块一块地平放到箢箕里,秧苗随身携带的泥土非常沉,作家吉学霈挑起箢箕把秧苗送到大田里,有时挑着把秧苗靠近插秧人员,随手可以取到秧苗,有时把秧苗打在划出的行里。插秧的不近不远的随手可取。
作家吉学霈没有线绳牵引,能把秧苗插得笔直。当时讲什么“五十米不抬头,一百米不直腰”!他不“磨洋工”和妇女们比赛。蚂蟥在他腿上有时吸几排,他用手拍掉继续插。他插到秧是“一蔸蔸,一行行,行行插在路线上”!他从没叫过一声苦,一声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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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过去了,眼前时常浮现出作家吉学霈戴着一顶破帽、穿着蓑衣,在阴雨连天的季节里,光着脚板冒雨在稻田里劳动的情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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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管员”阳云
阳云,原名覃锡之,笔名羊翚,壮族。四川广汉人。中共党员。1945年肄业于成都燕京大学历史系。同年赴中原解放区,历任新四军第五师文工团团员,邢台北方大学文艺学院、正定华北大学第三部文研室研究生,武汉中原大学文艺学院创作组助理员、教员,中南作协专业创作员,中国作协武汉分会编辑、文学创作辅导员,《长江》文学丛刊编辑、顾问,编审。中国作协湖北分会第五届理事。1943年开始发表作品。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千山万水来见毛主席》,散文诗集《晨星集》,散文集《彩色的河流》,诗文选集《涉滩的纤手》、《火焰的舞蹈》等。短篇小说《峡谷风雨》获1981—1982年《长江文艺》短篇小说佳作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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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云老师下放在双剅四队,住在生产队队屋里。半头队屋,晴天宽敞,雨天就只有那么一巴掌大的地方不漏雨。
说阳云老师是个生产队保管员,但又不是,他只是爱集体、爱保管,爱收拾。拿今天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志愿者”。队里的东西放在哪,人们拿出拿进的都爱问起他,找他要。
大集体时代,一个生产队就是一个大家庭。既然是一个大家庭,生产队的财物得管理。生产队的仓库里有些东西放在哪,有多少,队长都不知道,阳云老师却清清楚楚,物以类聚。
生产队的口粮是一个月分一次,库存的粮食锁在仓库里。人们收工之后,阳云老师总要检查每个仓库锁好了没有,才放心。
新打下的粮食,明天还得晾晒,堆在禾场里。饿死人的日子,也需防备有人来偷,收工后,有时队长跟他说都不说,就都走了。阳云老师吃晚饭后,把床搬到禾场上,扯起蚊帐,守夜到天亮。
打早谷的季节守夜,禾场里散发着热浪,蚊叮虫咬;打晚谷的季节守夜,地上、柴草上盖着白色的霜,寒气袭人……禾场上总有一盏忽明忽暗淡马灯闪烁着,人们安心地在家睡着宽心觉。
这就是我心目中一个瘦高的老人,戴着一副眼镜,上街总爱提一长形的布袋,走路步履坚实的阳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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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洪洋近照)
“毛昶联”,“白天时间长”!在那是非颠倒的日子,多么深沉的含义啊!我记住了这个“昶”字,我们的后代懂得了“昶”字,“白天时间长”“毛昶联”的故事双剅人民将一代一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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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有一种情,叫乡情 。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离家在外的游子,或多或少或浓或淡,都有着一种乡情的心结。无论身在何处,身居何位,故乡总是脑海里挥之不去、梦牵魂绕的影子。
故乡则是游子生命的源头、情感的皈依。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你童年或少年的记忆,几分熟悉亲切而又几分陌生遥远。
游子是树,故乡是土,泥土是落叶的归宿。不管你漂多远,到你累了、漂不动了的时候,你还是要回到生你养你或者属于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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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双剅
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庄,在外人眼里,她落后贫穷,砖瓦房,泥巴路......是个荒凉偏僻的地方。狗不嫌家贫!但在我看来,她在我心中是最美丽的。我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在我离开老家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也显得深厚而复杂,总心存怀恋和感恩。随着年岁越大,也就越是思念家乡,就是做梦都是老家的那些陈年旧事,记忆是那么真切,又是那么难以忘怀。
魂牵梦绕的老家,那里有我长辈、父母的天国坟墓,还有我一母所生兄弟姐妹的骨肉情。当自己的脚步一旦迈出那片土地,就不曾回过老家,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老家,也许只等到老去的那天!想起离开老家时,亲戚们、乡亲们送我出村口时对我说过的话:“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回来!”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经意间我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很远!昨夜,老家又入我的梦乡,在梦中醒来,枕巾被泪水打湿。
仙桃市地处江汉平原,下属的双剅村是我的老家,位于城区西北角两镇交界处。一个村有一个村的历史,每一段历史便成了每个出生在那里人们的记忆。
双剅村的由来,源于明朝此地一条小河堤上建有两个木剅子得名,清年间木剅子改建为石剅子,上世纪六十年代,连接通顺河的此石剅沟建起一座水泥排灌闸,石剅子才被毁掉,挖出的木桩和石块用作了兴建村礼堂基础和椽木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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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剅村的地貌特征,在于一湖一河。湖,即光沿湖;河,就是流经家乡的通顺河。
光沿湖,光:回光返照的意思,指太阳刚落山时,由于光线反射而发生的天空中短时发亮的现象。其回光环绕,湖景旖旎,故为光沿湖。也有说:光沿湖是外地光姓人家迁入此地,沿湖而居,故称之,后迁走。
光沿湖,也许若干年前是一片湖沼,但随着地下水位的上升,而变成生长芦苇和虉草的枯水荒湖。上世纪五十年代围湖造田,开垦荒地以扩大耕地面积,光沿湖变成了良田。六十年代,平原耕地实行农田机械化耕种改造,修田间公路,挖蓄水沟渠,建排灌剅闸,栽渠旁树木,从而实现了大地园林化,大大提高了低洼耕地抗涝增产能力。七十年代“白改水”后,其种植结构由单一种杂粮,变为以种水稻、棉花为主。
“白改水”就是将旱地改变成水浇地。选择地势较低的田块,分片筑起田埂,用抽水机引通顺河水流入涧沟去灌溉稻田。
常言道:“穷不改门,富不迁坟”,说的是迁坟之事不可随意。刚开始“白改水”,涉及到迁坟事宜的处理,农村干部的工作量较大。有祖坟埋在白改水地里的人家,请道士先生择一吉日去动工。后人们先挖出腐朽棺木,然后请有学问的乡老去清理尸骨。接来木匠新做一简单的灵柩,柩底铺上白布,再将尸骨放入灵柩。尸骨,即尸体腐烂后留下的骨架,有头骨、肩骨、脊骨、肋骨、四肢骨等。清理尸骨也只能是个七股八成,如那些一节节小小的手指骨、脚趾骨根本难得找全,也只有用麦秸、芦苇筒等来代替了,图凑个全尸,以免对后代子孙带来伤害。最后是入土安葬在以各小队为单位的坟地里。
水浇地里,也有些无主的坟墓,生产队组织劳动力挖出后,填平墓穴,将那些一具具尸骨的魂魄入土为安。其实,迁坟的主要目的是防止墓穴漏水,造成水浇地干枯而影响水稻的生长,再则,尸骨浸泡在水里,像坐水牢似的也不好。上好的杉木棺材不易腐烂,生产队把那些无主坟挖起后,用那些棺木去制作风车、牛车、粪桶等农具,经久耐用。
光沿湖剅是一座连接船沟的剅口,这条船沟实际上就是整个光沿湖的中轴线,是排灌的主渠道。人们从湖里收获五谷,用船运回通过此沟,故叫船沟。光沿湖剅是坐落在通顺河堤坝上,只是一个修建在地面下的过水道,剅口门为一块块拃厚木板,通顺河涨水或湖垸涝灾,来决定关闭剅口或开启剅口。
“白改水”在满足农民吃粮和完成国家征派购任务的前提下,同时也保证经济作物种植面积。光沿湖滨临汉江,耕地以轻壤为主,多为油沙田,土质疏松,通透性好,适应种棉花和豆类作物。春种秋收,夏忙冬闲,光沿湖的四季各有特色。春天,万物复苏,树木吐出新芽,麦子拔节抽穗,金黄的油菜花开满了田野;夏天,秧苗青青,棉苗嫩绿;秋天,谷穗沉甸甸的向下垂着,棉花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天上的朵朵白云;冬天,麦苗出土,油菜成活,地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霜。大自然含蓄的美,带给人们温馨和希望。
通顺河,是一条与汉水连通,集排水、灌溉、航运的内河,人们依河而居,繁衍生息。双剅村大都是以姓氏来命名的湾子,其祖宗也不知是哪朝哪代从外地迁来。如游家湾、董家湾、王家湾、侯家湾、何江湾、阳家拐、姜家垸子等。大集体时,以湾子划分为六个生产小队。
一方河水养育一方人,通顺河是老家父老乡亲的母亲河。昔日的通顺河,河畔杨柳依依,岸边小草葱葱,水鸟叫声阵阵,清澈流水淙淙。早晨,炊烟袅绕着鸡鸣,男人们来到河边挑水,村妇们拿着棒槌来到河边洗衣裳。棒槌声、流水声、鸟鸣声和人们的欢笑声,组成一首悠扬祥和的乡村晨曲,是那样的美好。
老家房前屋后的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河边、池塘边的杨柳婀娜多姿,充满活力,微风轻拂,随风起舞,在水面拨弄出一圈又一圈的旖旎。五月槐花香,一串串洁白的槐花,香透了整个村子,沁人心脾。
江汉平原的夏天,烈日炎炎,知了藏在绿叶中鸣叫,树上布满了鸟巢。夏日的河边,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他们在河里游泳、抓鱼,像一群出了笼的小鸟,又似一群自由自在的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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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有“打幺歇”的习惯,即中午休息到太阳开始偏西后,才去下地劳作。男人们吃过中午饭,拿出凉席,找片树荫去躺一会,等待上工铃响;女人们则忙于家务,或做出一筲箕火烧粑,或去酿晒一缸钵甜酱。在那苦难的年代,这些都是刻在我心里,少有的乡土味道之美好记忆。
母亲的炊烟是老家的味道,缕缕炊烟是我记忆里最惆怅的思念!老家的味道,当属“沔阳三蒸”为首了。“沔阳三蒸”主要包含蒸鱼、五花肉和各种菜蔬。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招待亲朋,老家人非得上几个蒸菜吃,不然视为不敬。故有“不上蒸笼不成席”之说。螺蛳茼蒿蒸菜那原汁原味天然的味道,是我舌尖上的乡愁。
小时候,母亲常教导我,做人要善良本分,说话要算数,母亲的话让我受益终生。勤劳、善良、质朴、仗义,是老家人的乡土民风。老家的大门经常是敞开的,从来不上锁,即使关上,也是虚掩着的,留眼门缝让鸡好进屋去下蛋。
老家的妇女善良贤惠,干起农活来一点也不亚于男人,一年四季的春种秋收,田野里都有她们的身影。她们耕田耙地,播种育苗,喷药施肥,收割打场,布满老茧的双手,印证着她们的艰辛和沧桑。她们尊老敬老、助人为乐的传统美德,是纯朴乡风的一道风景。
老家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老祖宗们留下的传承,也相信迷信。无物不有神,灶有灶神,门有门神,树有树神,井有井神......总之不能去得罪神,否则会有因果报应。如上世纪八十年代,老家人在正月十五请筲箕菩萨。筲箕本是村民平常用来装食物的竹器,被人附上神说之后,便称之为筲箕菩萨。请筲箕菩萨,也叫迎紫姑,就是请七姐下凡,所谓七姐,则是民间对七仙女的昵称。请七姐,都是在夜晚悄悄地进行,据说阳气太盛,“七姐”请不下来。
请筲箕菩萨时,用一只装着砂子的茶盘,一只倒扣的筲箕,一根筷子上插在筲箕头部,下顶砂盘,两名少女各用一个手指头分别托着筲箕的一边,转动筲箕,带动筷子在砂盘里转。筷子还可在盘子里写字、画画,好似笔仙下凡。焚香、烧纸、点蜡、作揖,在场的人念咒语:“正月正,百草青,请七姐,问年成……”念到一定时候,筲箕自己动起来,是“七姐”下来了,大家心情紧张、兴奋,人们更加虔诚地作揖、磕头、焚香、放起鞭炮。你可向“七姐”提问、祈求,“七姐”用筲箕的动作回答。
正月十六又是请水缸娘娘的日子......奉神请菩萨虽然让人费解,但反映出老家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祈盼。
改革开放后,老家也渐渐的富裕起来。以前的泥巴路,现在变成了水泥路、石屑路;原来的砖瓦房,现在也有不少家庭盖起了楼房;家家都有彩电,电灯电话,出行骑电动车或自行车;以前吃肉过年过节才有,现在上街去割几斤肉是经常的事。总之,老家人的生活水平正在不断的提高。
双剅也是著名作家碧野心中的第二故乡。上世纪七十年代,碧野下放在“五七干校”时,来到双剅参加劳动,在双剅度过了难忘的时光,留下了深深的足迹。双剅干群视碧野为亲人,都亲切称呼“黄家老头”,从生活上帮助他,精神上支持他。在双剅短短的二年多日子里,“黄家老头”没有受人家的欺侮!
诉不完的是乡思,斩不断的是乡情。双剅光沿湖,有我的老家。老家是根,我是叶,叶无论何时都会记住根的情义。
“要问我眼中为什么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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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剅六队
双剅大队第六生产小队!一个叫人听得舒服,让人留恋的名字;一个让人难忘、令人神往的地方!打我出生的时候,她就叫这个名字,我在这里走过春夏,走过秋冬,走过回味无穷的童年。
几十户人家的湾子,静静地座落在蜿蜒多姿的通顺河边,小桥流水,绿柳环抱,炊烟袅袅,鸡犬相闻,风景十分秀美。这里土地肥沃,平畴阡陌,稻浪滚滚,瓜果飘香,每年都有好收成。荒野路边,田间地头,生长着别样风采的的野花,五彩缤纷,婀娜多姿,一年四季,芳香四溢。那怒放的蒲公英,一阵风吹过,绒毛样的种子随风飘起,一代代地摆脱妈妈的怀抱,离开故土,向着远方飞去,孤孤零零地飞得很远、很远!
双剅六队的这块土地,滋润着我成长,我爱这片土地。我曾是双剅六队普通一员,也曾在这片土地上痛苦过,快乐过、奋斗过、付出过。在我心里,双剅六队犹如一棵大树,我就是这棵大树上的一片叶子。在我的拙笔下,可以去书写好人,也可以书写坏人,当我去书写我的双剅六队、我的父老乡亲时,我只有敬意盈心,感恩牵挂!生于斯,长于斯,钟爱自己的家乡,没有任何理由。
上世纪80年代,我离别了双剅六队,离别了湾子里自家的砖瓦老屋,搬到了街镇里,只有父亲一人孤零的在守护着老屋老台。父亲离世后,岁月风霜的老屋竟然坍塌,拆除后只留下一块老台。为了保留百年老屋记忆,我将老屋大门的石门槛原封不动地埋在老台上,以作为一件物体,一份情怀,来珍藏着我对老屋的美好回忆,也好向我的后代去交涉祖宗留下的“老屋”仍在!有了这老台、这石门槛,我就永远是双剅六队的人。村西通顺河边的土地里,有我父母的坟墓,双剅六队也是我归正首邱的地方。
老屋是我的儿子呱呱落地的襁褓,他是在街镇上长大的,在他的记忆里,温暖的老屋就像疼爱他的祖父一样,他把对老屋的爱装进行囊,很重!他十几岁背个挎包离开街镇去求学,学业成就后,便把家安置在了大城市里,我家也再次从街镇搬出来。他思念老屋,从千里之远,一路劳顿,回到双剅六队,去寻找他记忆中的“老屋”,为的是给他的祖父母烧些纸钱,为的是在老台上与那组石门槛合影留念,永远珍藏。
我母亲离世已有40多个年头了,我家兄弟姐妹多,是父亲既当爹、又当妈,把我们拉扯大,也得到过乡邻们不少的帮衬。算起来,父亲离世也有20多年,为人子,止于孝,我对父母没有尽其孝道,亏欠双亲。
双剅六队的丧葬习俗与其它邻村有所不同,凡遇白事,湾子的人全要到齐,与逝者作最后告别,缅怀哀悼。出殡那天,开完追悼会后,壮劳力抬着他沉重的棺木,送出村头,人们跟随其后,同时出村,目送着逝者的棺木上车,开向火葬场去火化。这就是双剅六队传统的丧葬仪式,庄严肃穆。
记得在我母亲离世时,由双剅六队队长亲自主持,队长挨家挨户地收起鞭炮香纸钱后,买来祭品,全队人丢下手中的农活,前来悼念。第二天,在我母亲出殡时,队长派人派车(手扶拖拉机),把我母亲的骨灰送下地,连火化、骨灰盒费用,都是乡亲们你一元、他二元拼凑的。第二年大年初一烧清香,乡亲们集合在我家门前,烧纸钱,放鞭炮,祭奠祈福我新灵的母亲!队长叫我不准备宴席,我只好磕头跪谢!那一刻,我的心是感激的,也激发我内心对厚实的父老乡亲,深深的爱意!
我到过不少地方,双剅六队,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双剅六队的父老乡亲,是我最亲爱的人!我永远记得,当年的双剅六队有田地500多亩,耕牛17头,住户36家,人口200多。队里的男女老少,队屋上写的“农业学大寨”标语,谁家的门朝哪边开,哪家有几口人,谁家养的狗,谁家喂的猫,谁家的果树,谁家的菜园,坟地里埋的是谁家的老人,一切的一切,我都如数家珍,清清楚楚。毕竟农村,是农村人的农村,不会像“知青”和“干校”的人一样,生活过几年后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事与愿违,遘兹淹留。我还是像蒲公英一样飞走了,而我纯朴的父老乡亲,他们还都在这儿,还都在!他们留守在这片希望土地,默默无闻地耕耘,换来无尽的收获。而我却四处流浪,渐渐地,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在我的记忆中已消失殆尽。
人老返土,叶落归根。我生在双剅六队,根在双剅六队,终归也会回到双剅六队。来时无口,守本真心,家乡是母亲温暖的怀抱,这里才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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